第四回  瞒敖顺男女夜合计  回高家两好共纵情

2017-03-27 15:49:00 来源:

话说虾兵蟹将们奉敖顺之命,要将八戒推出去斩了,八戒却伸臂大叫:“慢!”虾兵蟹将们顿时被其气势所镇,都原地站着,动也不动。敖顺威严,冷冰冰问他:“你不要命了?擅闯本宫还要撒野?”八戒竟像活变了个人,出奇冷静,倒问他:“自古索命论由头,滥杀无辜遭天遣。”敢问敖顺佬儿,俺倒犯了啥事儿,要受斩刑?”敖顺问他:“你忘了往事?”八戒知他是指其外甥遇害的事,心里便骂:“妈的,小肚鸡肠!”但脱难当紧,便自“洗”清白道:“那都是俺师兄孙悟空的主见。”敖顺似乎有了兴趣,探头问他:“此话当真?”八戒发誓:“骗你是小儿。”敖顺果然相信,但想到他为官发誓,甚不得体,便背靠椅背,指教他道:“既已为官,便讲礼数。岂能像人间村夫,污言秽语、赌咒发誓?”八戒听了,心里骂他:“假正经,既讲礼数,你私藏恁些如花似玉宫女做甚?”手却把长嘴巴“啪”的一拍道:“对不起,俺嘴臭。”敖顺却又“嗯—我不过信口一说,何必当真?”

眼见与他所谈已渐融洽,八戒顿时轻松许多。想到刚才老鼋与他先好后恼,将他甩于海上,不免仍耿耿于怀,觉着这气儿绝不能白受,便说敖顺:“俺既已大义灭亲,对你交代了当年你外甥遇害真相。俺便也要向你举报你处官员心系前嫌、公报私仇的事儿。”“嗯—”敖顺颇显认真,问他:“谁竟如此大胆?”八戒信心更足,便将海上遭遇老鼋的经过和盘托出了,愤愤不平道:“俺本海上遇难,渴望救助。却他非但不施援手,反倒落井下石,将俺掀于海中,扬长而去。若非俺造化大,只怕现在早喂鳖了呢!”

敖顺听了,果然气愤:“这个老鼋,败我西海门风,非作处不可,不过……”忽若有所思问八戒:“你既已知道当年是你大师兄对俺外甥无情,俺倒想问问:你对你大师兄其人是甚看法?”八戒心说:“俺大师兄就是凡事认真了点儿,其它可没得挑剔。”却他知道,若照实说,那敖顺佬儿准不高兴,便违心道:“谁不晓得俺那大师兄是“杠儿头”最讨人嫌?问敖顺:俺师父可好吧?也总恼他。”这话刚罢,乍觉那招风耳儿被揪得生疼,便“哎哟”叫着,伸手掩护,乍听耳边悟空对他咬牙切齿道:“你个呆子,为讨好敖顺佬儿竟说俺坏话,看俺不拧下你一只耳朵叫人蒸熟了凉拌!”唬得八戒要叫师兄饶命,悟空竟像入他心底,捏紧他的耳朵暗叫:“胆敢吱声,俺真拧下来。”八戒忙以心作答:“好好好!”悟空才撒手遁去。

见八戒那般“神神叨叨,”敖顺心疑,便问:“使者,你在兀自做甚事体?”八戒疼得仍以手掩耳道:“俺这耳朵许是不适刚才浸的海水,这阵儿疼得很呢?”敖顺急转弯又换话题道:“唠了半天,尚不知使者缘何至此。”八戒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目的,便脱口撒谎道:“俺还不是要完成那佛佬儿交办的事体。”敖顺果然同情他道:“全不知使者至今还这般劳碌。”八戒便发牢骚:“俺早晚要辞了这不作兴的差事。”敖顺却忙叫他:“可不兴胡言乱语啊!”八戒偏不顾忌,叫他:“不信你等着瞧。”敖顺不由一怔,但很快又神秘道:“如是我倒有个主意。”对他的主意,八戒其实不感兴趣,但要应酬,所以叫他:“说来俺听听。”敖顺张口要说,但不知为什么,乍又忍了,叫虾兵蟹将们:“尔等且退。”虾兵蟹将们尽都退了,敖顺才指帐侧的水晶座叫八戒道:“使者请坐。”

八戒被极度惊虾,又受审也似站了这许久,腿早累了,正想个坐处,便不推辞,过去爽当坐了,精神果然好了,便问敖顺:“敢问大王,有啥主意?”敖顺察看了帐前,才探头对他悄悄儿地道:“使者莫如到敝处任职。”八戒对此岂感兴趣?便头摇得像拨浪鼓道:“不成不成!”敖顺问他:“嫌地方小了?”八戒并不遮掩,大咧咧道:“有点儿,有点儿。”敖顺却对他颇神秘道:“但这儿却天高皇帝远,自由自在。再说,我可赐你佳人百名,金银不计,享不尽的荣华富贵,你何乐而不为?”

这条件倒真诱人。八戒心想:“俺自幼父母双亡,凭一身本事做了天蓬元帅。争来斗去,又戏嫦娥、占翠兰,保唐僧西天取经,历尽磨难,还不都是为图活个舒坦。可现下为啥偏要作茧自缚,去寻翠兰?虽然那翠兰娇媚可人,却时光荏苒,谁知她现在是啥样子,更不知团聚了可过得快活?……”越想,那敖顺开的条件越吸引他,便心里说:“罢罢罢……”要答应敖顺,岂料偌大的口竟张不开,翠兰赶巧又在耳畔叫他:“相公,俺还在等你。”那声音比他面对嫦娥时叫的还“疼。”真个是悲戚戚像孤鸿哀鸣,软绵绵似临危无助。八戒庸俗,却心地甚好。顿时怜悯突起,暗骂自己:“真混!”便又回敖顺(口竟又张得开了):“不不!俺岂能糟蹋一世功名?”敖顺提醒他道:“你可想好啊!过了此时,便没彼店。”八戒感他真诚,便施礼道:“多谢!”敖顺不好再劝,问他:“今日天时已晚,你也累了,权且在敝处委屈一宵,明日早起赶路?”八戒只好答应:“那俺便却之不恭了。”

敖顺即安排八戒生活:将手边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按键中的黄键一按,一芳龄妙女便闻声而至。但见她步履姗姗风拂柳,腰身窈窕韵无穷。瓜籽脸蛋白晳肤,云鬓如弹髻挽后。八戒一看,顿时两眼瞪圆,兀自称奇:“咋恁像翠兰?!”那女子却已对敖顺施礼,“莺声”醉人:“敢问大王,有何分派?”敖顺指对她目不转睛的八戒命她:“怎不见过净坛使者?”那女子略迟疑了,才慢悠悠儿转身,面对八戒,却看都不看,缓缓施礼道:“奴婢见过净坛使者。”高兴得八戒要前去接触她,乍想到太过冒失。便猝然停步,“嘻嘻”笑着,还礼她道:“老猪这厢有礼。”敖顺便叫那女子:“净坛使者来本宫公干未毕,明日方去。今宵用膳、就寝皆由你招呼。”女子施礼答应:“小仙遵命。”敖顺又向八戒介绍她道:“此乃本宫的金丽仙子,你便随她去吧!”八戒早巴不得呢!便施礼道:“多谢劳心。”

夜下龙宫似海市蜃楼,五彩缤纷。八戒在金丽仙子侍奉下,与敖顺在“王膳”里吃了个茶足饭饱,被金丽仙子搀扶进寝宫,竟差一点“大跌眼镜。”原来那寝宫里摆设齐整,灯光温馨。绫罗被艳红,玉石床晶莹。蚊帐雪白鸳鸯枕,香馥满屋待佳人。八戒不由脱口而赞:“呵呵!真美比天上呀!”仙子接腔:“使者开心,小仙万幸。”玉人莺声,八戒岂能自己?不由过去将其玉手一拽道:“难为你了。”仙子并不惊怪,倒愉悦道:“这是小仙本份。”八戒一听,筋软骨麻,跌坐于床。仙子“灵性,”莺声更脆道:“使者困了,小仙服侍你就寝。”八戒无力拒绝,便由她“摆弄。”仙子脱了他的鞋,脱了他的上衫。手扶他的白花花上身,将他轻轻放到床上,再解去腰带,脱去裤子。正要脱去浑身剩下的唯一短内裤时,八戒乍像倏地“醒”了,双手一捂,忙不迭道:“这个不行……”

仙子只好住手,却不满道:“都说使者是个情种,不料却恁拘谨。”八戒眼前总晃荡翠兰影子,故竭力道:“男女有别吗!”叫她:“你去吧!不劳你了。”仙子并不勉强,但缓缓而解自身衣衫。八戒惊讶,要问端的。却大张着嘴,说不出来。眼见她上身脱得只剩胸前两只要被撑破的水红胸袋,真个是颈如鹤、肩似梭。肌肤雪白莹玉露,浑身无处不风情,神圣视之莫能守。八戒看得正紧,乍觉嘴下凉悠悠儿的,抬手一抹,竟是涏水,浑身也似在熊熊燃烧,便叫:“宝贝儿。”探身一把将其掳入怀中,竟似拥了一团玉乳,光滑细腻。那仙子也是弄情高手,更火上加油:“嗯唧”叫着,径入他怀里。八戒再忍不得,倏地坐起,一把将其摁倒于床上,便要享用这“珍馐美味,”耳畔乍翠兰叫声又起,如泣如诉:“相公:俺还在等你。”八戒如闻霹雳、似睹杀戮,当即没了兴致,将已是醉眼朦胧的仙子往起一拽道:“对不起,俺过了,你去吧!”

仙子好觉无趣,却不敢“发作,”只沮丧道:“我来就是服侍你的,还往哪儿去?”八戒愧疚,主动为她穿着衣服道:“回你自己寝宫。”仙子道:“这就是我的寝宫,大王但知我未与你同床共眠,定要责罚。”八戒才知:“她们其实也不容易,自己岂能为难无辜?”便穿衣下床,走着念叨:“这可咋做……”仙子视之不忍,进言他道:“你我皆系为难之人,莫如同床共寝,却和衣而睡。这样既瞒过大王,又保你名节,岂不两全其美?”八戒瞅她,想行是不行。瞅着瞅着,竟连连道:“不行不行!”仙子问他缘故,他低着头道:“俺怕把持不住。”仙子知他意思,便道:“这倒不难,我现了原形与你共寝,准保你再无兴致。”八戒一惊,问她:“你有原形?”仙子避其眼睛,点头而答:“嗯!”八戒叫她:“那你现身我看。”仙子仍不敢望他道:“那你可莫嫌弃。”八戒喜忧莫辨道:“晓得。”仙子便着好上衣,往床里躺了,只一个滚,一尾长长、红白相间的金色鲤鱼便现身原处。但见它鳞光闪闪,身体长圆。头尾一翘,展身一躺,原来的仙子竟踪影不见。八戒视之,摇头而叹。

翌日早晨,生活依然。仙子服侍八戒、敖顺共进早膳。敖顺瞟了立于八戒身旁的仙子问八戒:“使者昨晚睡得可好?”八戒为官了渐会应酬,扭头也望了仙子才用心作答:“有仙子服侍,最是安逸。”敖顺喝一口羹颇欣慰道:“如是我才宽心。”又问八戒:“依使者之见,西海、天上谁美乎?”八戒抓一块糯米糍耙,馋馋咬一口道:“上下难分。”敖顺又提昨日问题:“那使者可否留下与我共享安逸?”想到短短时间里享受到的快活温馨,八戒堕性乍起,真想答应留下,永不离去。却翠兰偏又叫他:“相公:咋还不回来?俺等得苦呢!”便似被锥刺痛一般,连连摇头道:“不行!不行……”敖顺像老牛反刍嚼着东西,眯眼叫他:“可莫后悔啊!”八戒心已踏实,倒脱口问他:“俺老猪啥时后悔过?”敖顺不再问了。

膳罢八戒启程,敖顺、仙子送行。八戒便求敖顺:“还请大王差人送俺一程。”敖顺不解,问其缘由。八戒曰:“俺没了法力,徒步咋行?”“哈哈哈哈—”敖顺听了竟开怀而笑道:“使者这不是在说天大的笑话。”八戒倒问他道:“俺若法力不失,咋会耽搁于此?”敖顺不信他真失了法力,叫他:“你便使使我看。”八戒当即心生不满:“你这老龙,咋跟我师父一般疑人?”但为了让他信服,只好叫他:“那你可看好啊!”敖顺答应:“这个自然。”八戒便挎好包裹,攥紧铁耙,手舞足蹈,运气提神(之前他从不用这般费力)了,忽右臂向前,左手向后,纵身一跃。却并未像他担忧的那样:跌坐于地。而是又像从前,腾空而起,“哗”的一声,破海而出,径入空中。顿时好不惊诧:“这便奇了。”却顾不得究其原委。毕竟落难于此,敖顺、仙子都对他尽了地主之谊。又临行送别,为试法力,自己还未说一句告辞话呢!于是透过大海,见敖顺、仙子还在龙宫门前注目于他,便铁耙掮肩,给他们作揖道:“俺老猪谢了!”敖顺、仙子忙对他各回其礼道:“使者走好!”西海滔滔,奔涌友情。

八戒几经耽搁,更那归心似箭,便又添法力。果然“呼呼”风响,几番破雾穿云,终到高老庄顶。便按下云头,跻身庄里,但见满庄炊烟袅袅、暮蔼正升。鸡入圈笼,犬吠鸟啼。喜得他衣锦还乡也似,须臾便到翠兰家门前,见那屋里红灯大亮,不由阔步大叫:“翠兰:俺老猪回也!”

翠兰却正在堂屋里对高太公忧心忡忡道:“爹爹:俺说那梦不真啦!你偏不信。眼见时间都过去恁久,俺一切也都准备停当,可那呆子仍无影形。”高太公不由也对自己的“解梦”产生怀疑道:“俺以前解梦总十之八九准确,谁知这次却不灵验,定是那呆子不省人情。”

这父女二人正颇失望,乍听家丁一路“报”来,高家父女不由一怔,高太公更是不待家丁说话,便探身问他:“啥事当紧,这般慌张?”家丁施礼,气喘吁吁道:“回老爷:相公爷回来了。”翠兰听得,顿时一身未曾娇媚去,满面又堪玉颜回。迫不及待问他:“你没看错吧?”那家丁见她不相信,便手指门外,言之凿凿道:“咋会有错,已到门前呢!”高太公顿时像年轻了十岁,倏地站起,指着门外,叫那家丁:“快!快去迎接。”“是!”家丁忙施礼了,匆忙而去。高太公正要吩咐翠兰什么,翠兰却开口便叫丫环:“婵儿—”“哎—”婵儿应声而至,问她:“小姐有啥吩咐?”翠兰疯了也似,转着身叫她:“快帮俺瞅瞅,哪儿都合适吧?”婵儿忙将她衣服这儿扯扯,那儿抻抻了道:“正合适呢!”翠兰偏不放心道:“我咋总觉得哪儿不合适呢?”婵儿便两手扶她双肩,转着身子,上下察看了道:“还是合适。”高太公看得真切,便说翠兰:“看把我儿乐的。”翠兰倒笑着问他:“难道爹爹不是?”高太公捋着胡须道:“是的,是的。”

一家人这才“怦怦”心跳,热情激动,出门迎接。家丁伴八戒恰巧来到,八戒却“看不到别人,“刷—”目光一下子直“射”翠兰。翠兰似有感应,目光与之相撞,忙羞涩低头避开。那神情与八戒日夜想的一般无异:令人动情。八戒真想上去,将其紧抱,一解相思。总奈高太公在,不好造次。便强捺激情,对高太公倒头便拜曰:“小婿拜见岳父大人,祝您老寿比南山,福如东海!”喜得高太公忙躬身相扶道:“贤婿快起,不须多礼。”八戒才站起来,乍见翠兰在一旁掩面而泣,忙过去把她拥在怀里道:“这些年苦煞你了。”翠兰哭着叫他:“你个呆子……”偎在他怀里哭得更狠。高太公忙劝:“久别重逢,当喜气盈盈,咋能悲戚戚的?”八戒也给翠兰擦眼泪道:“是的,娘子高兴,俺才高兴呢!”翠兰才不哭了,抬头望他,一往情深。

编辑:陈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