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回 求嗣后仗义疏财 乍变故鸳鸯结梁

2017-03-30 15:21:00 来源:

话说八戒要回菩萨话,瞅了鹿仙,欲言又止。菩萨知他意思,便命鹿仙:“你且退下。”鹿仙瞟了八戒,与菩萨告辞去了。菩萨才叫八戒坐了叫他:“说你来意吧!”八戒瞅了门口无人,突然对她“扑嗵”一跪道:“请菩萨发发慈悲,帮俺老猪一把。”菩萨岂能受他此礼,忙起身相扶道:“倒是啥事,请起来说话,如是折煞本佛。”八戒却道:“你不答应,俺就不起来。”菩萨知他善赖,便激将他道:“我可没空与你纠缠啊!还要忙呢!”起身便要走。八戒知她善良,却一言九鼎。虽然难以启齿,但还是偷偷把大腿一拧,牙一咬,倏地站起来,几乎是哭着叫菩萨道:“给俺一个娃吧?”菩萨一听,颇显不解,蹙眉问他:“这是你们夫妻的事,与我何干?”八戒只好将他和翠兰迄今不得生育的事具实说了,央求她道:“若俺们真生不出个一男半女来,只怕夫妻都难做了。”菩萨问他:“你危言耸听吧?”八戒伸手给她比画出王八模样道:“谁骗你便是这个。”

菩萨顿时沉默起来,八戒知她业已心动,便放心了,等她答应。岂料菩萨却冷冷道:“可是这事儿我做不得主。”八戒一听,顿时急了,对她便道心中怨气:“谁不晓得你是送子观音?!”世态炎凉、五味杂陈,突然湧上心头,鼻子一酸竟失声痛哭道:“想俺老猪真是心比天高,命比纸薄。吃尽苦头,才求得一官半职。有了妻室,却迄今不育,全家犯愁。任此下去,不是要绝后吗?只是俺倒没啥,却负了俺老猪家列祖列宗;负了俺那可怜的翠兰;更负了俺那要强的岳父。恁当紧的事,咋就没一个人帮帮俺、俺老猪咋就这么命苦呢?呜—呜……”

八戒说着哭着,哭着说着。真个是说得真切,哭得人疼。菩萨忍不住竟也要哭,却忙忍住,只叫他道:“使者莫再哭了,先回去吧!我尽力而为便是。倘办好了,算你造化。办不好,便是你命中注定,哭也没用。”八戒知道,她能如此答应,也算自己没白费功夫,便不哭了,倒头拜曰:“多谢菩萨大慈大悲,俺代全家给你磕头。”

八戒告辞走了。但他的哭、他的求,却仍拽着菩萨的心,不由沉沉一叹,便要宣鹿仙听命,耳畔乍响起如来那洪钟般声音:“悟能夫妻不得有后。”顿时心惊:“呀!这不是允许八戒复婚时,佛祖便叮嘱的吗?刚才只顾心疼八戒,居然忘了,还答应了他。”心中顿时百般纠结:“悟能啦!这便如何是好?”

八戒却已回到家里,虽已更深人静,翠兰却并未睡,而是在被窝里  抱着个布娃娃等他。一见他进屋,开口便问:“求到了吗?”八戒忧心忡忡道:“倒答应了,却模棱两可。”遂把菩萨的话和盘托出。翠兰听了,颇气馁道:“还真是模棱两可。”八戒问她:“那如何是好?”翠兰不语,许久,乍对八戒满面惊喜道:“不是说行善积德可封妻荫子吗?”八戒瞅她,不认识似的,也是许久,乍把大腿 “啪”的一拍,火烧屁股般叫:“对!行善积德,俺行善积德。”

翌日一早,高太公又品茗堂屋 ,怡然自得。八戒、翠兰双双而至,齐齐一跪道:“孩儿给爹爹请安。”高太公心里甜蜜蜜的,却大惑不解。搁了茶盅,探身问他们:“今儿既不逢年,也不过节,平坦坦一个早晨,你们何故如此?”八戒、翠兰你言我语,将他们所想俱都说了。像等判决,等他发话。心里却都念:“可莫怕太舍钱财而拒绝呀!”其实他们太过多虑,不要说高太公本就扶危济困,仗义疏财。只说他岂不希望他们早些生儿育女,延续高家香火,以解他弥久无子之痛?所以久久打量虔诚跪着的他们了,面带笑意,两眼眯缝道:“你们如是,爹爹宽慰。”翠兰听了,心都要跳出来,抬头便问:“那爹爹你答应了?”

高太公倒问她,显得动情:“儿呀:你道俺高家这偌大家产从何而来?”翠兰不知,便用胳膊肘将八戒悄悄一拐。八戒知是让他代答,便头摇得像拨浪鼓道:“俺哪晓得?俺哪晓得?”高太公便自答道:“都说兴家立业要靠勤俭,其实积德行善也少不得。扶危济困,仁德以人。既人敬仰,又神庇佑。须知咱家每年有多少租子收不上来,更不用说施舍穷困。所以咱高家才年年阖家平安,诸事百顺。远近乡邻,有口皆碑。”说着望八戒道:“就说悟能吧!当年若非俺善待你师父、师兄弟他们,哪有大圣将你降服?你又哪有今天的日子。”羞得八戒大姑娘般低下头道:“俺至今想来都还惭愧。”翠兰疼他,叫高太公:“爹爹莫提往事,只说当下善事。”

善事即日做起。果真场地宽敞,帐篷崭新。为不出岔子,且分工细致:食蓬、银蓬、物蓬一字儿排开。但凡衣食无着者,无论天南地北,只要来了,便每日都可在食蓬里吃一餐粥,在银蓬里领取一个月的生活银两,再到物蓬里领一件日常用品。为保障安全,提高效力。高家每日除留几个佣人保障“后勤”外,其余人尽皆出动。远近“乡邻”闻见,莫不趋之若鹜。高太公视之,不由对八戒、翠兰颇欣慰道:“想俺高家能为这些乡邻提供帮助,其实才是全家之福哇!”而对来来去去的求助乡邻,八戒、翠兰竟当他们并非是来接受救济,而是一齐来为他们送白胖孩儿的。便齐声答应高太公道:“爹爹说的最是,我们一定善事到底。”

一家人边走、边看、边说。正开心时,乍有认识高太公者纷纷与之打招呼道:“高太公,你家的善事大得人心啦!”“你们高家真是俺穷苦人的大恩人啦!”高太公一一作揖道:“多谢!多谢!”直把八戒看得热血沸腾,便叫翠兰:“你看这每日施舍得多少钱财,俺们何不将俺带回来的那些“私房”悉数拿来,也好帮爹爹分担一些?”翠兰盼子心切,脱口便答:“相公所言,正合俺意,一会儿俺便回去拿来。”高太公听得,忙制止道:“你等善心,爹看得清。只是有爹爹在,岂能动你们 “私房?”你们只管让爹早抱外孙,便是为爹出大力也!”感动得八戒、翠兰齐声答他:“多谢爹爹!”

这一切尽被鹿仙探得,煞是震惊,即时报于菩萨。菩萨感动,却要眼见为实,便与鹿仙化作村姑前来打探,果见那“善事”场面壮观,秩序井然。扶老携幼,络绎不断。更那八戒、翠兰放下“乘龙快婿,大家闺秀架式,帮“难民”打饭、领取东西…… 感动得看热闹的婆婆妈妈们不由都赞八戒道:“你这相公,本是天上仙人,到场就行,何必亲力亲为?”八戒却道:“俺原本就是贫苦出身,今天能为乡亲们做事,俺高兴呢!”

菩萨再看不下去,暗叫鹿仙:“走!”趁人不备,二人化一股香烟,腾空而去。却那八戒过人,不意发见。倏地扔了手中活计,将身边正忙的翠兰一拽道:“快!观音菩萨。”惊得翠兰忙问:“在哪儿?”却已被八戒拽得跪下,“快拜!”八戒命她了。倒头便拜菩萨去向道:“不知菩萨大驾光临,老猪有失远迎,还望恕罪。”翠兰看得,哪还多问,也似他倒头拜曰:“多谢菩萨!多谢菩萨!”

菩萨已与鹿仙回到天庭,现了原形。感动之下,再坐不住。着即来见如来,如来却正当世界静止,万籁俱寂。“莲花”坐禪,纹丝儿不动。听见来声,只好暗收运气,轻吐问声:“来者何人?”菩萨才知自己激动得忘了他之“作息,”怯怯作答:“弟子观世音求见。”如来只好勉强睁眼,命她坐了,才冷冷问:“明知吾正打禅,缘何擅闯寝宫?”事已至此,只好“到底。”菩萨硬着头皮答曰:“弟子是为悟能事来。”如来并不惊奇,只道:“悟能领薪饷刚回,小日子正过得甜蜜,,能有甚事,劳你莽撞?”菩萨眼前顿时现出高家善事暖人场景,正要代八戒向他求子,耳畔乍又响起他的叮嘱:“悟能、翠兰不得有后。”便又张不开嘴。见她这般吞吞吐吐,如来不悦,命她:“不说便去,我还要坐禅。”菩萨一听,不由自主道:“不不!我说。”便将高家行善求子,她之见闻尽都说了,央求如来:“弟子觉得高家、八戒一心向善,大得人心。不当绝后,乃天经地义。还望师父慈悲为怀,圆其所愿。”

如来乃慈善重情之身,人莫不知。故菩萨说罢,料他会否了当初决定,圆高家求子之梦。岂料如来不如她意,却冷冷道:“尔乃我得意门生,就不记得吾之教诲?世间万物,瞬息万变。既因人为,亦循规律。悟能不得生育,自有他不得生育道理,岂是情感所左右的?草率动情,则成事不足,败事有余。”菩萨听得,才知自已所感与其所想大相径庭,忙施礼致歉:“弟子愚昧,师父包涵。”

可怜高家、八戒不知此情,仍信念不灭,行善求子。这虽然是一个漫长、多舛的故事。但他们坚信水滴石穿,铁杵成针,且按下不表。只说光阴荏苒,枯荣轮回。翠兰不觉人到中年,不知是求子心切,积郁成“疾。”还是更年期作崇,或是八戒宠的。老胡思乱想八戒当年的“风流韵事,”和现在的种种不是。如月中戏嫦娥,取经路上袒护白骨精,水中戏蜘蛛精……尤其是当年逼她就范了,又把她“晾”在家里。功成名就,偏辞官下凡,仍让自己在家里受罪等。竟突然变了个人般令八戒惊诧:早晨起床,翠兰光着圆润双肩从被窝里坐起,刚穿好衣服的八戒乍见,竟像才发现她那双肩是那么白里透红,圆润细腻,令人垂涎。便兴趣陡起,叫着“娘子,”要过去亲热。若是往日,翠兰对他定有求必应,让他满意。但今天却不等他走近,便望都不望,冷冷叫他:“给我拿那碎花布衫来。”已性情浮躁的八戒并没在意她这细微变化,转身去拿,惦着拿来了再好好与她亲热。岂料在箱子里翻来覆去,只寻不得。只好对她色迷迷道:“娘子,找不到呢!你干脆不起床,俺伺侯你。”这话火辣辣热,搁在往日,温柔的翠兰一定遂他,叫“相公,过来,俺教你,你就找得到了。”心领神会的八戒便会笑迷迷过去与她“水深火热。”现下翠兰却一反常态,恶狠狠瞅着他,破口便骂:“你个活该大卸八块的呆子,真坏得像脓,笨的像猪,死了才好!”八戒一惊,笑意顿失。原地站着瞅她,像从不认识般想:“娘子今儿咋的,恁大的脾气?”兴致顿时也荡然无存。

但八戒并未将此放在心上,因为他太爱翠兰,便权当她耍女人性子。至此对她说话办事更小心翼翼,毕恭毕敬:以前吃饭,翠兰绝不许丫环婵儿为八戒盛饭,而是自己亲手盛来,叫着“相公,给你。”递与八戒。而她的饭,则婵儿盛。现在完全变了,不仅她再不给八戒盛饭,且她的饭也不许婵儿盛了。就那么冷若冰霜,面桌而坐。已由高才伺侯着在吃饭的高太公看着不对,问她:“我儿咋不去给相公盛饭?”翠兰却叫他:“不关你事。”八戒看她脸色,乍觉不妙。又想起她那天大为光火,竟如坐针毡,紧忙站起,对高太公道:“她这几天身体不美,还是俺去。”高太公哪好深究?便由他去。八戒还真像堂倌也似,须臾盛了饭来。为讨好翠兰,还演戏般双手递与她道:“娘子—看饭。”翠兰却不接,冷冷瞅他许久,才对他满面厌恶道:“癫!你好好癫!”把饭碗一拽而去。“嗵!”往桌上一墩。高太公再看不顺眼,小声叫她“莫太过分啊!”翠兰却把刚提起的筷子朝饭里一戳道:“你就向着他!”眼见他父女因为自己要“一触即发,”八戒忙道歉道:“对不起,是俺‘不是’。”

饭桌矛盾倒化解了,八戒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。毕竟他是血性汉子,此前从不主动让“人,”今日只为高家安宁,所以才不但委屈自己,而且至此迁就翠兰。因他深深知道,翠兰已成他们之间的矛盾根源,只有她“安,”则家才“安。”而且翠兰又比他年青许多 ,总是那么秀色可餐,却委身于他,他已占了天大便宜,受点委屈,又有“何干?”所以白天的不快,已然忘却。晚上睡前,竟像孝顺儿子侍奉老母:为她打水洗脚,却刚把她的脚放到水里,她竟“哗”的抬起。对他大吼:“要烫死我呀?”八戒忙赔不是了,再试水温,不由自语:“恰好哇!”“那就是我无事生非啰!”翠兰想了,对他怒吼:“你我能比,你是猪,我是人,猪就该烫,人哪烫得?”

这话诚所谓如锥刺心,似掌打脸。翻云覆雨,手眼通天的八戒岂能受此“跨下之辱?”一气之下,真想拔腿就走,由她自洗。却不知为什么,将她恨恨瞅了,竟动不得身。原来烛光下的翠兰,瓜子脸似月芽初上,白肤色比凝脂通透。身肢窈窕无穷韵,喜怒皆与妲已像。真个是性感强烈,令人心荡。不由恼羞顿消,忙陪笑道:“娘子骂得好,老猪喜欢听。”翠兰便更放肆:“真不要脸!”八戒嘻皮笑脸道:“在自家娘子面前要脸便不是男人。”翠兰“啼笑皆非,”再说不出话。八戒则又店小二般,与她重调水温,小洗莲足。揩拭干净,扶其上床。卸衣解带,缓缓放下。真个是大气欲出却屏起,谨小慎微比佣人。若是往日,翠兰早叫着“呆子,”倒其怀里。现在却冷若冰霜,不吭一声。八戒像没看见,小心为她掖好被子,轻轻拍着,哄孩子般道:“你先睡啊!俺忙罢就来。”翠兰却突然对他大叫:“俺睡不着!”

八戒一听,窃喜陡生:“睡不着?”不由望她,竟那般睡意朦胧,睡眼迷人。宛若睡美人渴望爱意,又似六月花亟待甘霖。心里便笑道:“俺娘子真个是风味十足。渴望做爱,却拐弯抹角。”便凑近她色迷迷道:“睡不着无妨,俺按摩你睡。”翠兰像耳聋了,毫无反应。八戒当她默认,便不去忙了,美滋滋儿地脱了外衣,给她“按摩。”其实那时的“按摩”不过是捏捏揉揉。即使如此,那也是“细作人”做。八戒“人粗,”做得好吗?不必担心,八戒做的还真没得说。不信你看:捶胸、揉腹、捏肩、按背……真个是无微不至,无可挑剔。直“按摩”得那“炮筒子”翠兰恹恹欲睡,方才住手。

编辑:陈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