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二回 成佳偶如来动干戈 见天堂夫妇泪婆娑

2017-04-07 16:12:43 来源:

话说如来为确保八戒、翠兰成功复婚,叫唐僧、菩萨道:“来,咱们商议一下,以保万无一失。”

翠兰却自生了高能,任日夜哺育劳神费力,仍念念不忘八戒。尤其每逢更深人静,瞅着已然睡熟,脸上却洋溢笑意,越长越看得见八戒神情的高能,总不免兀自流泪。其时又值哺乳罢了,瞅着刚入睡的高能那甜丝丝神情,对八戒思念愈加心痛,不由瞅着高能念叨:“我苦命的儿呀!你看你长得白白净净,面相富贵,却是一个无爹的娃。你爹本事了得,却头脑简单,四肢发达。跟娘一般见识,赌气回天上做官,撇下俺孤儿寡母,形只影单。娘好想带你去给他个惊喜,却天壤之别,心愿难成。娘只好祈祷菩萨,请她大发慈悲,再带俺娘儿俩去见你爹,也不枉俺娘儿俩与他一脉相连……”

正说得心痛,翠兰乍觉她母子竟一跃而起,吓得她忙不说了,四下一看,却一切依然,甚至屋里的温度都丝毫未变。再看高能,也睡得依旧香甜。便当自已思念心切,产生幻觉,心便宽了。岂料不经意瞥窗外时,竟扶摇直上,头顶星海。才知她母子已离开人间,不由心惊肉跳,张口便叫“爹爹!高才……”要叫他们来救。却任她竭尽全力,只是出声不得。

正当此时,天堂“早朝”时间已过多时,如来却不议事,而等入朝参事官员陆续进入朝堂。原来今天入朝参事者非只原来在朝官员,还有“朝外”各地佛祖、菩萨、圣僧、罗汉、揭谛、比丘等得道神仙,甚至阎王、判官代表。人数众多,亘古未见。众官相见,莫不私语:“今天是要大事临头哇?”“可是有事要正视听?”“但近来内外平静,没听说发生甚事呀!……”种种议论正自由“泛滥,”偏偏八戒耐不住性了,跳将起来,大叫如来:“佛老儿,不轻易兴师动众,你可是一直挂在嘴上啊!”抬手指黑压压的官员们道:“可你今天弄恁大动静倒是为啥?”如来望他,将要作答,太白金星匆匆来奏道:“启禀佛祖,参朝官员俱已就齐,朝事行否?恭侯懿旨。”如来只好不答八戒,而答太白金星道:“即行。”太白金星又施礼曰:“那便有请佛祖。”

如来慈眉善眉,满面和蔼望了济济官员,“金口”轻启道:“诸位。”满朝官员当即鸦雀无声,如来话声似空谷迥响:“今日劳驾,实乃我天界有一件说来平常,但却非常的事亟待处理……”八戒却对刚才如来未答理他甚为不满,便打断他的话道:“而今天下太平,人们安居乐业,有甚大事?只怕是佛佬儿你故弄玄虚吧?”

这可是在大堂之上,又官员众多,非比寻常。八戒随便打断佛祖讲话,那可既有犯上之嫌,又有非礼之处,于“百官”面前煞是难看。所以八戒话刚落音,唐僧便出班叫他:“八戒:大庭广众,休得无礼。”八戒才知太放肆了,当即哑口不言。唐僧看见,方才入班。如来却说八戒:“其实这事是你的事。”八戒听得,像刚卧之虎乍被惊醒,大叫如来:“佛佬儿:你莫对俺不满,便无事生非啊!想俺自打你恩准官复原职了,可是规规矩矩,啥事没犯啊!”说罢低头身子一扭,女人一般,忸怩不满。悟空颇烦他这副作派,认为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他们师徒丢了脸面,便大叫他:“八戒,你男人些啊!再这个样子,当心俺老孙把你那肥嘟嘟的大耳朵拧下烹了凉拌!”

八戒不敢与他执拗,当即站好。如来便问:“悟能:你与翠兰的婚姻倒是咋办?”八戒一楞,倒问他道:“佛佬儿:你咋又提往事?”如来问他:“怎么是往事?”八戒颇不满道:“俺的婚姻劳你们费心,先“复”后“离”,早办得清清白白。俺的心情刚刚平复,你咋又提,惹俺不快?怪不得俺近来心神不安,原来竟是你要作怪。”如来却道:“我说悟能:你当你那婚就算离了?其实不然,你知给翠兰带来多大伤害吗?”八戒一听,好不委屈道:“她还有伤害?都是她太刁钻古怪,让俺忍受不得,才非和她离婚不可的。但这婚是离了,可俺还惦着她:俺用不完的薪饷全都为她攒在那儿呢!”如来心有所动,却感慨道:“悟能啦!悟能,你只当那翠兰过上锦衣玉食日子便满足了,全不知你决意与她离婚了,她看破红尘,执意出家为尼,家人阻拦,便绝食抗争……”

“啊!”这可是八戒不曾料到的,惊得他不由失声大叫,打断如来的话问:“那结果呢?”其他官员也被如来所言吸引,且像八戒,也想知道翠兰究竟,听他问了,竞向如来,盼他回答。如来却问他们:“诸位:你们说这事我天界管是不管?今天请你们来公开处理应该不应该?”“百官”俱答:“应该!”如来欣慰,将要回答他们的问题,判官却抢出班来问八戒道:“敢问使者:你倒是希望翠兰出家,还是不出家?”“百官”一听,“刷—”注视如来的目光倏地都转向八戒。八戒从不把判官这类级别的官儿放在眼里。若在别处,早呵斥他了。但在此场合,“地位平等,”又众目睽睽,岂能枉言?便发自肺腑道:“俺再恼她,也不希望她出家为尼呀!”判官对他躬身而礼道:“使者堪有为官之德也!”退入班里。如来才道翠兰结果:“翠兰出家未成,却心病难医,终日郁郁寡欢,寝食不安。”这结果真像一记重锺,狠狠击到八戒心上,便大叫如来:“那佛佬儿:翠兰既是这样,俺老猪岂能不管?俺这便告假回去,请大夫为他治病。”如来问他:“你当翠兰那病乃大夫医得好的?”

“大夫都治不好,那不只有等死?”八戒一惊,才知自己真害了翠兰,悔之莫及,忙求如来:“佛佬儿,那你可要帮帮翠兰、帮帮俺啦!其实翠兰她命苦哇!十几岁便被俺霸占,直等俺得了正果,衣锦还乡,才过几天好日子,却因与俺性格不合,被俺休了,落下心病。倘医不好,英年早逝。她一辈子白糟践了不说,俺老猪死了都对不起她。”

这话真可谓说得情真意切,“百官”莫不感叹声声,都望如来答应帮忙。如来却问八戒:“悟能:这么说,你对翠兰还有情感?”

正值豆蔻年华,翠兰便被自己霸占,被自己霸占了的翠兰给自己的一次次夜间销魂;取经期间,多少个寒暑易往,翠兰恪守忠贞,孤灯作伴,直守空房到团圆的情景,顿时一一浮现眼前。八戒方才深切觉到,翠兰给了自己太多恩爱,自己真的对不起她,不由“哗”的热泪夺眶,孩子似的对如来哭道:“俺咋能对她没感情呢?她是俺亲人啦!”“唉—”如来如释重负,轻轻叹了,又问他道:“那你现在想不想见她?”八戒一怔,痴痴望他,突然“扑嗵”跪下,对如来倒头便拜。

翠兰母子一夜失踪,翌日一早高家发现,真像天塌地陷一般:阖家出动,四处寻觅。却任他们寻得天翻地覆,翠兰母子只影形不见。望着“各路人马”无精打采、先后回来,一夜老了十岁的高太公不由像泄气的皮球:一腚跌坐在堂屋里常坐的“八仙椅”上。高才怕他因此倒下,忙沏来香茗,搁到他身边的桌上,要劝他设法再找,不必耽心。他却挥手示意高才出去道:“让我静静。”高才只好缄口不言,施礼退下。屋里顿时静肃下来,由担忧翠兰母子,高太公又想到自己人到暮年,吃穿不愁。却翠兰事,一波未平,一波又起。真是越想越孤单,越想越辛酸。想着想着,头靠椅背,迷迷澄澄。

高才虽然离开高太公,心里的担忧却比在他身边还重:“老爷年事已高,若再因忧虑小姐母子失踪倒下,那这个家不是真塌天了?”便不敢耽误,急匆匆寻婵儿去,要与她商量办法。岂料到她门前一看,竟铁将军把门。“上哪儿去了?”望着那一点儿都不着急的门锁,高才思量。婵儿常在翠兰房里的忙碌情景,突然赫然眼前。便“嘿”的一声,大腿一拍,转身便走。一路穿过两个满月般拱形院门,来到那依旧花园般的翠兰门前,翠兰房门果然大开,赶到门口一看,婵儿并未像他想象的那样忙碌,而是动也不动,对着翠兰床头发呆,便叫:“婵儿:你在楞啥?”婵儿一惊,转身一看是他,忙施礼道:“回管家话:我正寻找小姐母子失踪线索呢!”高才惊奇,倏地跨进门了问她:“那你找到了吗?”婵儿指着翠兰的床头叫他:“你看,昨晚我直到少爷睡熟才走,小姐这床头摆设与我走时一般模样。”又指满屋情景问他:“你看这一切什么不跟原来一样?”

见她并未说出个子丑寅卯,高才失望,但不好说,只着急道:“可小姐母子怎么就失踪了呢!”婵儿不“管”他的情绪,只接过他的话道:“是呀!说凶杀吧!没有挣扎痕迹。说抢劫吧!一丝儿打斗痕迹都没有不说。又指满屋道:“东西也一件儿不少。说拐骗吧!咱院里院外日夜有家丁值守,外人哪进得来。……”高才正听得“有劲儿,”婵儿咋嘎然而止,楞怔起来。惊得高才忙问:“倒是咋了?”婵儿突然如梦初醒,对他凤目大瞪道:“哎呀!相公……相公老爷……”高才好不泄气,颇不满问他:“你说是相公老爷把小姐母子接到天堂里去了。”“嗯!”婵儿点头答得兴奋。“咋可能呢?”高才兜头给她“泼冷水”道:“如果是相公老爷来寻她母子,咋说也会弄出点动静。”婵儿却道:“这你不懂:‘两个人’闹气,就好反常。”高才方才一惊叫她道:“那俺们这就快跟老爷说去。”

二人于是像觅得珍宝,一阵“行云流水,”转身便到高太公面前,要争抢讨他个好,却见他像靠椅睡熟,想到他终日操劳,便都心说:“真是难得的好事。”而想到翠兰母子失踪,却又不由悄悄埋怨:“咋睡得着呢?”高太公却像早知他们来了似的,望都没望,竟抽丝儿般问:“甚事当紧?慌里慌张?”惊得高才、婵儿不约而同,张嘴要答。但不知为什么,又都把嘴闭了,相互而望。高太公见他们并不回答,仍抽丝儿般道:“没事儿便去忙吧!我要歇息。”“没事儿还来?”婵儿不满他这种状态,心里怨了,张口便说起她与高才分析的“状况,”高才不时插嘴补充。二人“合伙”分析罢了,一致既是总结、又是宽慰高太公道:“种种迹象表明:只有相公老爷接走小姐母子,才说得过去。”说罢都望像听得入迷的高太公,希望他惊喜或是赞同。岂料高太公却又抽丝儿般对他们道:“我管不了他们,由他们去吧!”原来他耳边又想起刚才迷澄时,观音菩萨托梦对他说的话:“高家太公请放宽心,令爱母子安然无恙。”

再说如来见八戒听了自己的问话竟对自己“扑嗵”而跪,倒头便拜。便问:“悟能:如是为甚?”八戒哭道:“翠兰因俺生死未卜,俺想见她若久旱思雨。你若准俺回去探望,俺一定对你感恩戴德。”这话颇具人情,“百官”感动,便都帮他求如来道:“还请佛祖成全使者……”如来却叫八戒:“悟能:想见翠兰,并非难事。”八戒一听,忙不哭了,抬头便问:“那你‘准了?’”如来叫他:“你且起来。”八戒嫌他不好琢磨,又耍赖道:“你不准俺,俺便不起来。”如来指着他对“百官”笑道:“瞧,又来了。”“百官”又都求他:“还请佛祖恩准。”如来却不答应,只叫八戒:“悟能:你看门口哪倒是谁?”八戒一楞,将他望了,扭头便望门口,岂料这一望,竟又将他惊了个倒憋气。

高才、婵儿见高太公并不在意他们关于翠兰母子的失踪分析,对翠兰母子的失踪,也不像当初那般惊心,只好一头雾水,辞别他了,便出门去。一出屋门,几乎同时停了苦思冥想,抬头便问对方:“难道他知道小姐、少爷下落?”相互望了,又同时相对摇头而曰:“不可能。”旋又各自低头而曰:“那他又为啥不操心了呢?”

八戒遵如来所言,一望门口,又惊了个倒憋气,原来那门口竟像上次,翠兰又随菩萨来了,便再顾不得向如来求情,倏地爬起,径奔过去。更不顾众目睽睽,一下子便把翠兰抱住,“呜呜”而哭,煞是伤心道:“可怜的人儿呀!俺可见到你了。都怨俺太浑,让你吃苦受罪……”如果说上次见翠兰与菩萨来,八戒是惊奇的话,那么这一次便是心疼。因为他根本没有想到:不过就是个离婚,竟给翠兰带来这么大苦痛。而见他哭得这般伤心,“百官”莫不动情,好一阵唏嘘过了,纷纷劝他:“使者莫悲,身体当紧。”“见面就好,珍惜便是。”悟空更是大叫:“呆子,有话说话,莫像个娘儿们,哭哭啼啼的!”菩萨则小声叫八戒:“是的,使者,好多人呢!”

八戒方才强忍住哭,松开翠兰。翠兰也不哭了,却疼八戒:不顾自己泪水涟涟,倒给八戒揩拭眼泪。如来视之,便叫菩萨:“观世音弟子,请他们上前说话。菩萨便叫八戒、翠兰:“走吧!”八戒、翠兰均不异议,俱随她去。八戒更是情意绵绵,与菩萨一边一个,搀着翠兰。到朝堂中站了。如来便叫八戒:“悟能,翠兰你见到了,亦知她对你初心未改,你对她亦是牵肠挂肚,足见你们感情甚好,依本佛之见,尔等莫再艰难曲折,相互折磨了。”手指“百官”道:“今天便请诸位见证,复个婚吧!”

八戒一听,如雷贯耳,不由便望像静等结果,大气都不敢出的翠兰,虽然依旧满面泪痕,既像郁郁寡欢、又像病态美人。但婚姻中的种种不快,居然竞相浮现眼前。眼中的她亦不再是郁郁寡欢、“病态恹恹”了。而是又像以前:刁钻古怪、暴戾蛮横。顿时兴致大减,便叫等他回答的如来:“佛佬儿:你说话不算(话),俺不服气。”翠兰一惊,不由望他。如来则叫:“悟能。”手指“百官”道:“本佛今天动如此干戈解决你们的问题,那可都是为你们好,别不领情。”八戒颇不满道:“那你收回好了,这个情俺不要。”见他这般斩钉截铁,如来便激将他。

编辑:陈忱